仕途顶峰
1
梁山县顺安镇政府办公楼。
林哲宇早早到了办公室,天才麻麻亮,遵循统筹安排时间的原则,先放了壶水烧着,然后照例去给书记、镇长两位大人的办公室收拾一下,下楼把开水装进水瓶,又送到书记的办公室。
做党政办的秘书两个月,林哲宇觉得这真不是人干的事情,简直就是一打杂的,日未出而作,日落尽而息,整日周旋在材料、电话和服务之间,没完没了,幸好自己无家无口,夜不归宿也没什么人闹情绪,不然还真的会造成家庭矛盾。想到前任秘书离婚后愤然辞去了公务员职务跳槽经商,林哲宇那个时候还不理解,现在才明白他真的是不堪忍受,说起来也是,快四十岁的人了,还在乡镇党政办做秘书,确实看不到什么希望。
人已经陆陆续续地上班,党政办的办公室在一楼。无论是机关还是乡镇,拖拉是一个很显著的特点,尤其表现在上下班的时间上,党委书记周重楼在早点名会上特意强调了这一点,要求所有的工作人员到党政办签到。
上有政策,下有对策,不少单位都是只安排一个人过来,大笔一挥,把本单位的人都代签了。林哲宇不想因为这样的事与人结怨,所以在签到的时候他都是进了自己的办公室。
介绍一下党政办的结构,一共四间。直对着大门的外间是接待室,右首是打印室,左首是秘书室,也就是林哲宇的办公室,再里面的一间是值班室,晚上用于联防队员值班休息。
再介绍一下党政办的人员结构。除了秘书林哲宇以外,还有一位借用过来的司法干事,叫任立春,是个老油子,主要的任务就是接打电话,发发会议通知,另外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孩子,叫司芳芳,主要负责二楼小会议室的服务工作,其他诸如打印室、后勤的保洁人员,不一一赘述。
签到时间已经过了十来分钟,林哲宇走到外面,正遇到愁眉苦脸的任立春。
"林秘书,我想请天假。"任立春拿着根签字笔,正在模仿几位副镇长签到,——他们怎么可能会签到啊。
"有事?"林哲宇问了一句。
"我好像发痔疮了。"任立春觉得蛮可耻的,说话的时候也是左右扫瞄,一个年轻人得痔疮,这身体有问题啊。
"痔疮?"林哲宇觉得屁股有点收紧了。
"昨晚上厕所,撇大条的时候觉得自己的皮鞋有点脏,就拿卫生纸擦了,后来才发现没纸了,叫天天不应,叫地地不灵,只好用擦了皮鞋的卫生纸再用。"
"那感紧去看看,可别是鞋油中毒了,以后记得用液体鞋油。"林哲宇忍着想笑的冲动,这时办公室的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,林哲宇便回身进了办公室,接了电话,是个会议通知。
拿纸笔记了下来,林哲宇把政务网挂的相关文件什么的一一打印下来,贴了阅读标签,捧着去了三楼镇长黄安石的办公室。
黄安石的年纪不大,拿文件一一签了意见,林哲宇正准备出去,黄安石叫住他道:"林秘书,我有点事跟你说。"
林哲宇站住了,黄安然指了指沙发示意林哲宇坐下,然后道:"林秘书现在有没有对象?"
林哲宇怔了一下,心里不由微微有些酸楚。读大学的时候,曾经有过一次短暂的恋爱,但是学校时的爱情被毕业的现实击了个粉碎,前一阵子跟同学联系的时候提到了她,说是已经结婚了。
"还没有呢。"林哲宇笑了笑。
"我有个侄女,在县电视台工作,介绍你们认识下?"黄安石看着林哲宇道。
林哲宇还真有些犯难,两个原因让他不想这么早恋爱,第一,心里对前女友的感觉仍然没有完全释怀。第二,以他现在的经济条件,还不够资格谈婚论嫁,毕竟工作就那么一点,只够解决个人温饱问题,哪来的余钱买房买车啊,连彩礼钱都没有。
可是林哲宇没法子拒绝,对方是自己的直接领导,如果硬梆梆地拒绝了,对自己日后的成长是非常不利的,便笑了笑道:"黄镇长,这个太突然了。"
黄安石笑着道:"这可不符合年轻人的风格啊,认识一下也不是坏事。你要是同意的话,今天晚上就见一见。"
林哲宇没有不同意的资格,不过他想得很清楚,到时候摊个牌,展露一下自己是个穷鬼的本质,估计对方会知难而退。
2
回到楼下,办公室正热闹着,好几个年轻人坐在接待室说话。
林哲宇心里就有些好笑,这帮鬼子,平时也看不见他们,只要司芳芳在,马上就像苍蝇见到臭肉一样。罪过罪过,司芳芳脸蛋好,身材也好,怎么能形容成臭肉呢。
林哲宇的人缘不错,见了他来,几个人都打着招呼,宣传干事高玉先还吆喝着:"哲宇,今晚打麻将,都联系好了,三缺一。"
林哲宇就摆手:"得了吧,我生活费都快输光了。"
众人就都笑了起来,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再度响起。 林哲宇就叹了口气,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,他现在都得了电话综合症了,一听到电话响,就手脚发麻,腮帮子抽搐。
电话是党委书记周重楼打过来的,很是严肃地要林哲宇上去一趟。
林哲宇心头微微一沉,对于这位书记他是带着很强烈的畏惧之心的。
顺安镇是大镇,工业基础极好,在整个梁山县也是第一个提出建立工业集中区并且实施了的,每年的财政收入、招商引资等核心指标都是前三甲,所以也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,凡是能在顺安任书记的,哪怕不是副处级,那很快也是副处级。
周重楼现在就是县副调研员,享受副处级待遇。这两年顺安在他的带领下,蒸蒸日上,仅仅是市委书记就来调研了好几次,县委书记刘士明更是不住会到顺安来,有消息说,周重楼在下半年就有可能任县委专职副书记。正是这些耀眼的政治荣耀,周重楼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威严让人感受到了很强大的压力,哪怕是整天跟他接触的林哲宇,也是颇为拘束。
去了四楼的书记办公室,周重楼的脸色阴沉着,问道:"我这间办公室的钥匙还有谁有?"
林哲宇怔了一下,有些不明白周重楼的意思,便道:"除了您和我以外,还有司芳芳有。"
周重楼点了点头道:"我的办公室被人盗了。"
林哲宇不禁吃了一惊,整个镇政府办公楼,都是由公安分局安排的联防队员值班的,晚上也会在楼上巡视一圈,以免有闲杂人等留下来,而且过了九点,都是锁上大门的。书记办公室失了窃,那可能性只有一个,那就是内部人员作案,怪不得周重楼刚刚问他办公室还有谁有钥匙。
林哲宇不由回想了一下早上自己进来打扫卫生时的场景,门锁完好无损,办公室也很整齐,并没有翻动的痕迹,周重楼丢了东西不会乱说,自己也没做过这样的事,剩下的嫌疑就只有司芳芳了,真的会是她吗?
林哲宇很难把美丽的司芳芳跟一个不堪的贼联系在一起,但是除了她以外,真的不可能再有别人。
"周书记,都丢了什么东西?"林哲宇问了一个极其愚蠢的问题。
周重楼淡淡道:"就是抽屉里的两千块钱被偷了。"
林哲宇道:"那报案吧。"
周重楼却是摇了摇头:"我想她也只是一时糊涂,不要为了这点小事就把人一辈子都毁了。"
林哲宇沉思了一下,试探着道:"周书记,那……我跟她谈谈?"
周重楼考虑了一下,道:"你把她叫过来,我亲自跟她谈吧。小林,这件事别向外面宣传。"
"我明白。"林哲宇下了楼,看了一眼一脸坦然的司芳芳,心里觉得她根本不像是干了这样事的人,不过还是传达了周重楼的意思,"司芳芳,你去一趟周书记的办公室。"
司芳芳脆生生地应了一句,迈着轻快的脚步上了楼。
美女离开,一帮鸟人们作鸟兽散,林哲宇暗骂了一声,一帮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。
坐在椅子上,林哲宇还在想着刚刚的事情,突然看到坐在值班室看电视的联防队员小江,心中一动,问道:"小江,昨晚是你值班吧?"
小江应了,问什么事。
林哲宇又问:"昨晚你看到司芳芳了没?"
小江就龇牙笑了起来:"林秘书,兔子不吃窝边草啊。"
"少来,问你话呢。"林哲宇其实很不喜欢这小江的,一张嘴全是荤段子,乐此不疲。
"昨天一下班就走了,一夜未归,不知道跟哪个小情郎疯去了呢,林秘书,她适合做情ren,不合适做老婆的。"小江龌龊地舔了一下嘴唇。
就在这时,突然听到外面噗地一声闷响,跟着便有人嘶声叫了起来。
3
林哲宇和小江都吓了一跳,匆忙奔了出去,却是看到大楼外面已经聚集了很多人。
钻进人群一看,林哲宇的心就揪了起来,他万万没有想到,刚刚还如同开心的小燕子般上楼的司芳芳现在已经坠了楼,她的脸向上仰着,眼睛瞪得很大,由于受到强力的冲击,她的七窍都迸出了血来,脑后更是一大滩触目惊心的血迹。
林哲宇大声叫道:"都还愣着干什么,赶紧叫救护车!"
救护车很快到了,其实谁都知道,司芳芳早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迹象。
林哲宇报了警,但是具体的情况却是不甚清楚,他感到非常痛心,他实在无法接受一个刚刚还谈笑风生的女孩子眨眼间就阴阳相隔了。到底在周重楼的办公室里都发生了什么?
整整一下午,警察都在忙碌,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,司芳芳盗窃了书记周重楼办公室的现金,因为担心周重楼把她送交公安机关,一时冲动,跳楼自杀。
为此,县公安局特别召开了新闻发布会,第一时间发布了消息。
林哲宇是在包间的电视里看到这个发布会的。
晚上,黄安石打电话给林哲宇,告诉了他饭店的地点和包间号。
林哲宇真的没什么心情去吃饭,司芳芳虽然跟他非亲非故,除了同事以外什么关系都没有,但是毕竟是在一起共事的,他实在做不到无视一个花季女孩的陨落。他真的不相信,司芳芳会做出这么样的事来,更不会相信向来开朗自信的她会自杀。
林哲宇是一个很守时的人,晚八点准时出现在了凤来阁的三号包间。
敲了一下门,有人开了,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秀丽精致的脸,向林哲宇甜甜地笑了一下:"你好。"
林哲宇微微一怔,这张脸蛮面熟的啊,出于礼貌,也道了声好,这个时候,黄安石便站了起来,笑着道:"小林来了,快过来坐。"
此时的黄安石完全没有平时镇长的威严,倒更像一个和蔼的长辈,林哲宇倒是没想到会这样,不过两个月的秘书做下来,反应能力比以前强了不知多少,当即笑道:"对不起,让你们久等了。"
坐到黄安石的身边,林哲宇注意到,还坐着一位中年妇女,黄安石介绍了一下,女孩叫岑明月,中年妇女是岑明月的姨妈,又把林哲宇介绍了一下,道:"小林是我们顺安镇的党委秘书,能力很强,为人不错,呵呵,我不多夸了,明月啊,你们相互了解一下。"
一听到岑明月这个名字,林哲宇顿时想起来怪不得觉得眼熟了,原来她是主持县电视台民生实事栏目的主持人明月,没想到卸了妆的岑明月更有一番不同的气质。
姨妈是过来人,摆明是带着种相亲的态度,问了林哲宇很多问题,什么家里有几口人啊,父母都是干什么的啊,身体状况如何啊,就差把林哲宇的祖坟给刨出来问了。
出于礼节,林哲宇一一作了回答,他本来想说个家里有什么遗传疾病的,不过看到岑明月一直是笑眯眯的,目光里有一种灵动的促狭,觉得没必要作贱自己,所以老实回答,不夸大,不隐瞒,提到家庭条件的时候,林哲宇就说自己一穷二白,目前连辆摩托车都没有。至于存款,不足五位数。
姨妈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,林哲宇也无所谓,反正他本来就不大想交女朋友,只不过岑明月挺漂亮,如果真是自己女朋友的话,虚荣心会得到很大的满足,当然,这也只是闪念之间,毕竟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,林哲宇还年轻,想着在仕途上更进一步,作风问题还是要注意的。
黄安石笑着道:"嫂子,看人还是要看潜力的,还是把时间交给他们年轻人吧。小林,好好照顾明月。"
看着两人离开,气氛微微有些尴尬,平时侃侃而谈的林哲宇现在却是哑了火,说实话,林哲宇并没有多少与女孩子尤其是美女交流的经验,就连司芳芳林哲宇除了正常的工作接触以外,也没说过几句话,更别说开玩笑了,所以场面很冷,倒是岑明月主动打开了话匣子,主持人就是不一样,令林哲宇比较意外的是,岑明月说的并不是什么特别高端的话题,都是单位里的一些趣事,说到兴处,手舞足蹈,跟个孩子似的,更是格格笑得不停,完全打破了林哲宇印象中主持人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。
就在这个时候,林哲宇看到了县电视台播放的公安局新闻发布会,刚刚还洋溢着笑容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。
4
看着对司芳芳之死的结论,林哲宇的心情就降到了冰点。岑明月自然察觉到了林哲宇心情的变化,很乖巧地闭上了嘴。
"林哲宇,司芳芳是你的同事吧?"等新闻结束了,岑明月才低低地问了一句。
林哲宇略有些悲伤,点了点头:"她是我的同事,很活泼很开朗的一个人,就这么走了。"
"不要太难过了。"岑明月不知道该怎么劝林哲宇,只能说上这么一句。
林哲宇强笑了一声:"我没事。"
岑明月抿了一下嘴唇,道:"我看你到现在都没怎么吃东西,多吃点吧,我姨妈在你要注意形象,我们在一起就不用了。"
林哲宇道:"刚刚趁你说话的时候,我吃了很多了。"
岑明月掩着口笑了起来,道:"我们出去走走吧。"
在岑明月走在身边的时候林哲宇才发现她的个子很高,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她的脚,穿的可是平底鞋,岑明月笑了起来:"我只有在做节目的时候才穿高跟鞋,而且我也不知道你有多高,我还担心你没有我高呢。"
林哲宇也笑了笑:"其实我的名字应该改成林大冬。"
"唔,这个名字比较接地气。"
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,通过这些聊天,林哲宇对岑明月的心态发生了一些转变,觉得这女孩子比想像中的那好,并没有多少的市侩。四月的晚风还是很凉,岑明月两只手环住了胸,林哲宇便脱下了外套道:"不嫌臭男人的味道的话,可以借给你披一下。"
岑明月很开心地接过披上,林哲宇心里就想,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会这么轻易喜欢上一个人?
沿着小径缓缓而行,不知道走了多久,林哲宇才道:"你该回家了,不知道这里能不能打得到车。"
岑明月噗哧一笑,道:"刚才已经路过了。"
林哲宇的心里便荡起了一丝涟漪,从目前情况来看,岑明月对自己的感觉应该是不错的,不过话说回来,自己要模样有模样,要智慧有智慧,绝对是男人中的高尖精,只是口袋瘪了一些。想到这里,林哲宇不禁有些泄气,残酷就是现实的代名词,岑明月这样的惊艳人物不是自己这样的小人物能够消受得起的,嘴上却是道:"那我送你回去吧。"
岑明月的家是一栋单体独院的小楼,在街灯下看到很多爬山虎已经爬满了向外的墙壁,送到楼下,岑明月笑着道:"我今天很开心。"
林哲宇的心跳微微加快了一些,只不过他的头脑还是很清醒的,爱与现实永远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,便笑着道:"上去吧,外面冷了。"
看着岑明月开了门,人消失在门内,林哲宇这才转过身,走到远处,下意识地回了一下头,便看到二楼的窗前站着一个窈窕的影子,只是不知道是恰巧站在窗前,还是看向自己。
林哲宇绝不认为天上会掉下馅饼来,像这样的美女不是自己的菜,况且他也绝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的屁话,他可没有自恋到认为仅仅凭今晚的一面,岑明月这样的美女就会喜欢上自己,况且她姨妈的那番追问后的神情也早已注定,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任何的可能。不过好在圆满完成了镇长黄安石交办的任务了,也算是松了一口气,而且如果能跟岑明月交个朋友,养养眼球,那倒也是挺不错的。
林哲宇工作的性质注定了他晚上不可能在县城待上一ye,与其明天一大早地向回赶,还不如现在就回去。
次日重复着以前的工作,只是在周重楼的办公室里多注意了一下,当然看不出什么来,这倒不是林哲宇怀疑什么,只是觉得司芳芳那么开朗的人,即便是真的偷了两千块钱,也没有必要跳楼自杀。林哲宇注意到,那窗子离地面得一米五高,如果是司芳芳跟周重楼说话的话,司芳芳肯定是坐在沙发上,不可能是站在窗户边上。
林哲宇总觉得司芳芳的死不是太对劲,可是他绝不会也不敢去怀疑是周重楼的行为,这完全没有必要啊。心事重重地把桌子上的灰给擦了,抬头的时候却是看到窗边的白色墙壁上有几道抓痕,林哲宇怔了一下,这难道是司芳芳坠楼时抓下的?如果是自杀,又怎么会去抓墙壁?
这时外面响起了脚步声,林哲宇赶紧转开头向外走,周重楼便走了进来。
"周书记来了。"林哲宇招呼了一声,周重楼点了点头,没有说话。
出了来,林哲宇带上门,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,刚刚与周重楼打了个照面,觉得周重楼给人的感觉与往常微微有些不同,只是不同在哪里却是难以说清。
5
回到办公室,往常那帮色狼围着司芳芳的场景已经不复存在,林哲宇的心头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萧瑟之意,人生真的很无常啊。
坐了下来,联防队员小江平日的嘻皮笑脸都收了起来,走出来似乎想跟林哲宇说话,又憋了回去,来回几趟,林哲宇先忍不住了:"小江,你是不是有事?"
"我……"小江的话还没说完,外面传来一阵杂乱之声,便听了话头,跑出去看,见是很多人涌了过来,还拉着一条横幅,上面写着:政府草菅人命,还我女儿公道。
这架势一看就知道,是司芳芳的家人过来讨个公道了。想想也不奇怪,女儿好好的就死了,还被安了一个盗窃被发现后跳楼自杀的名目,这让人很难接受。
不过自己身为党政办的秘书,这种情况他必须要站出来,一边让小江去拦住人,一边打电话给分管信访工作的副镇长施兵琅。
电话还没打完,林哲宇便意识到事态自己很难控制得住,因为他看到小江刚过去便被几人围住动起了手,心中便是一惧,这些人现在正在气头上,什么过激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,不过如果他不站出来的话,后果还不知道会怎么样,当即大声道:"你们用力打,不打死别停手!"
林哲宇的这声大叫中气十足,倒是让那些人愣了一下,有的人心想,这家伙是不是脑子坏了,不来劝阻反而让他们往死里打,别是跟被打的这小子有仇吧?手上不免都停了下来,趁着这个机会,小江逃出人群,鼻子已经出血了。
林哲宇道:"小江,你干嘛出来?让他们打,反正这里有监控,每个人都拍得很清楚,打死了会有人给你偿命的。"
"我给他偿命。"一个年轻人跳了出来,大声叫道,"可是谁给芳芳偿命?"
林哲宇看着那年轻人道:"如果你认为司芳芳的死另有蹊跷,你可以向公安机关报案。你们跑到这里来闹,这叫什么行为?能起到什么作用?我身边这位同事跟你们有什么仇有什么怨,你们要去打他?打了他就能解决问题吗?"
林哲宇的这番话说得很有道理,可是这些人在愤怒之下,已经失去了理智,又怎么能听得进去,吵闹着嚷嚷道:"我们就是要个说法!"
林哲宇道:"既然要说法,那就更需要坐下来谈了,你们这么多人,又打又闹的,能有个什么说法?"
说这些话的时候,林哲宇的心里不免有些悲哀,看这些人兴师动众,来势汹汹,但骨子里所想的只是些赔偿罢了。
"好,那我们就坐下来谈。"那年轻人眼珠子转了转,那副狡狯的样子更加增添了林哲宇的判断。事实上,司芳芳的父亲早就去世了,母亲也瘫痪在床,只有一个哥哥,也早就结了婚,几乎不过问家里的事,这个时候他们又怎么会是想讨个公道什么的,所为的只有一样东西,那就是钱。
这时候施兵琅已经匆匆地赶了来,林哲宇跟他低声说了几句,施兵琅微一点头,道:"你们派几个代表,到我办公室说,其他人散了。"
看着事态平息了下来,林哲宇这才松了口气,很是抱歉地道:"小江,刚刚也是没办法才那么说的,你可别记恨我。"
小江无奈地道:"当官的都是唱红脸。"
"我可不是官。"林哲宇纠正道,"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?"
"一点小伤,我皮糙,没事。"小江拿了纸巾擦了鼻血,看了眼三三两两或站或坐的那帮人,低声道,"林秘书,我觉得司芳芳不是自杀的。"
林哲宇心头不由一跳,道:"公安局已经有定论了,不要乱说话。"
小江还是道:"公安局的结论就是真的了?官方消息你也相信?"
司芳芳自杀的这个结论得到了很大程度上的认同,即便是有不同的意见,那也只是内部说一说,诸如什么周重楼在办公室里动手动脚,司芳芳不堪受辱什么的,不过林哲宇知道,这个可能性不存在。昨天公安局找他询问的时候,他也如实说了周重楼办公室遭窃的事情。
"你有没有看过自杀的人跳楼是脸朝上的?"小江道,"尤其是从四楼跳下楼的,你觉得司芳芳会用一个很优美的姿势仰着摔下来?"
林哲宇的眉头皱了一下,昨天司芳芳坠楼的那一幕再次闪现在眼前,其实从内心来说,他也不相信司芳芳会自杀,只是如果不是,后果将会非常的严重,他更不愿意去多想。